灣仔298電腦資訊網專訪: 50歲的遊戲開發大叔Michael Sze
灣仔298電腦資訊網 ——人物專訪
前言
香港的遊戲開發行業經歷了無數風浪,從PC網遊的黃金時代,到手機遊戲的全球化市場,再到近十年的獨立遊戲開發者崛起的年代,我們看到香港遊戲開發者仍堅持著夢想。本次,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到一位從事遊戲製作23年的朋友Michael——CSoft 遊戲開發公司的項目總監,來分享他經歷的香港遊戲開發行業起起跌跌,以及如何在困境中,玩家們為這公司逆風翻盤,創造出玩家有共鳴感的作品。
香港的遊戲製作人是十項全能
記者:感謝Michael接受我們的訪問!首先,想請教您,作為一位有廿多年經驗的遊戲開發者,您如何看待香港遊戲業的現狀?
Michael: 很高興有機會分享!我接觸的香港遊戲開發者,全都很熱血,排除萬難也想創造自己喜歡的遊戲。
香港的遊戲業其實經歷了多次轉型。我們曾經有PC網遊的黃金時期,那時候動漫節還是遊戲公司的主場,場面熱鬧得像墟市一樣。不過,隨著手機遊戲的崛起,市場格局變了,香港的遊戲公司要直接與全球頂級公司的競爭;尤其是移動互聯網及Web2社交媒體生態的出現,改變了整個行業及遊戲設計方式。
遊戲其實不只是遊戲,而是玩家建立人與人關係的社群工具,例如公會系統、線上線下聚會,甚至遊戲內的師徒制和結婚系統,讓玩家之間的感情非常緊密,一同出生入死。但社交媒體的八卦和情緒價值,不斷分走了玩家的時間;此外,手機遊戲不斷向著「碎片時間」發展,慢慢地引導玩家追求「結果」,僅重視結果和獎勵,導致對玩遊戲逐漸失去耐性,忽略了遊戲過程中的樂趣,玩家之間的社交關係也漸漸薄弱。
(圖:受訪者 Michael 向一班實習生講解工作,CSoft 會與社福機構 iCare 攜手合作,每年培育四十位大專院校學生,提供實習生運用資訊科技服務長者及社區的機會。)
記者:聽起來行業競爭越來越激烈,那香港遊戲開發者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麼呢?
Michael: 全球化市場的帶來機遇也有衝擊,這一代的開發者,安坐香港也能把遊戲推廣到世界各地,同時也必須與世界頂級公司競爭。這些大公司在「買量」金額和精準投放廣告上擁有極大優勢,反觀小公司,買量的方式及推廣成本會比較高。而香港的遊戲團隊,普遍是10人以下的公司,甚至不少是2-5人的團隊。除製作遊戲外,團隊還要懂得很多推廣遊戲及營運遊戲的技巧,甚至要為團隊成為「社牛」,想盡方式擴濶人派推廣產品,相當挑戰香港製作人的個人能力。
其次,每天都有超過一千款新遊戲在市場上架,玩家的選擇極多,下載遊戲又免費,導致玩家不需要珍惜一款遊戲,一旦不合心意就「棄Game」。一款遊戲的次日留存率平均只有25%,付費玩家的比例更是低得可怕,休閒遊戲不到1%,網遊普遍是2%-5%。如何維持收支平衡成為第一難題,雖然入行寫Game不是向著錢,但總不能不停「用愛發電」。
很多開發者只專注於技術或遊戲策劃,卻忽略了經營遊戲其實是一門精準計算的生意。團隊裡必須有人重視財務或營運,否則團隊的營運會很困難,總不能靠著運氣。
(圖:CSoft積極參與國際數位娛樂產業交流,定期聯袂各大香港數位內容開發聯盟成員,組團參與全球重要遊戲展會,一起向世界展現香港創意產業的軟實力與技術能量。透過系統性的海外推廣計畫,不僅提升本土遊戲品牌的國際能見度,更成功建立香港作為亞洲數位娛樂樞紐的產業地位。)
內心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
記者:現在很多人認為開發遊戲的門檻降低了,這對行業來說是好事嗎?
Michael: 的確,現在開發工具像Unity這樣的遊戲製作引擎,功能相當強大,又容易學習。大大降低了遊戲開發門檻,1到3人就可以組成一個小團隊做遊戲。再加上幾間大專院校開設了遊戲開發相關課程,每年有數百位專業訓練的學生畢業,慢慢地香港註冊的遊戲公司也超過了一百間。
這些在我剛剛入行的時期,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。以前做遊戲,總會給人一種「讀不成書」,但是,現時入行的年青人,很多都是受專業訓練的大專學生。
任天堂的前社長岩田聰先生說過,成功的關鍵在於「增加玩遊戲的人的數量」,智能手機、社交軟件 及 遊戲開發引擎的普及化,這些都能夠增加玩遊戲人數。
問題是,競爭變得更加激烈,小公司與頂級公司要同台競爭,小公司更要尋找自己團隊的DNA,並且做到專,做到極致,才有機會立足。
智能手機遊戲初初普及時,香港遊戲團隊看到甚麼題材好,就跳去做那一個題材。近年,有不少團隊會專心專注在一個板塊,並且在這一個板塊上專研。有一些是做恐怖系列,有的做文字遊戲,有的是愛情遊戲…… 越來越多團隊找到適合自己的DNA 及 發展領域,並且能夠在風浪下,生存下來。
(圖:Michael 非常欣賞任天堂已故前社長岩田聰先生的經營理念,希望讓更多人喜歡玩遊戲。Image Credit: Yahoo.com )
懶惰,阻力必至;
盡力,助力便來
記者:您提到「生存」,這讓人想到您團隊曾經面臨過的困境。能與我們分享這段經歷嗎?
Michael: 當然可以。這是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的經歷,感謝網民們的支持,讓我們能夠在逆境中「生存」下來。
我們的DNA是做「機甲格鬥類」遊戲,不論是PC年代的「機甲鬥神傳」(RFO),又或者是手機遊戲的「果寶三國」、「機戰王」或「高達 – 強襲戰記」。這都是我們的專項,並且達成了超過三億的下載量,21個國家排名第一,包括中國大陸。
兩年前,我們嘗試將熟悉的「機甲格鬥類」加入「二次元美少女」元素,結果出現反轉的局面。遊戲一推出,就在中國市場拿下史上「倒數第一」的最低評分——2.1分,直接打破了《三國殺》的最低評分記錄。
(圖:曾經以壓倒性低分數超越《三國殺》,一度稱霸中國遊戲史上最低評分寶座,沒想到後來竟成為業界的黑馬,逆風翻盤,讓人刮目相看,真是始料未及啊!Image Credit: nga.178.com)
我們想不通,花了兩年時間製作,怎會這麼多負評。但我們推出後沒放棄,繼續用了一年多去改進,但完全挽救不了,眾多Youtuber、Up主、博主仍不停地罵。最後,日本服、新加坡服、馬來西亞服接連關閉,餘下玩家數量下降到只剩下40人。或許,就是那一份不甘心,縱使只剩下40人,我們還是為40個玩家舉辦了「一周年慶典」,因為我們想對得起這些支持者。不過,另一邊我也向老闆們提出「台港澳服」及「中國服」要有「關服」的準備,甚至已經安排同事轉崗或離職,公司一下子縮減了 ⅔ 人。
突然有一天,2024年7月22日,我們在中國大陸伺服器湧入大量玩家,當天的收入突破十萬人民幣!「台港澳服」也開始有人氣,玩家更自發建立起 Discord 社區,幾天的收入是我們上半年的總和。全公司都嚇了一跳,開始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記者: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?
Michael: 原來,一群「二次元遊戲」的玩家湧入,為遊戲「平反」。他們在社區裡主動宣傳我們的遊戲,改變了我們的評分,從2.1分一路提升到7.6分,最新版本甚至達到9.5分。而玩家更為我們畫二創漫畫、寫小說、製作介紹影片,使到遊戲人數從40人激增到超過10萬人,更讓我們重新召回已離職的同事,全面投入到遊戲的更新中。
(圖:大量玩家蜂擁而至,一步一步將這款遊戲從地獄般的低谷拉回至ICU,然後再從ICU轉至普通病房。如今,這遊戲已經會行會走,產能逐漸提升。)
我們將 7月22日稱為「復活日」,至今半年時間,遊戲從接近零收入,達至8位數港幣的營收。
過去半年,我們不單是製作團隊在更新遊戲,我們不停邀請玩家參與遊戲製作,組成不同的小組,一起寫劇情故事,一起做社區活動,一起投票表決未來更新。
這次經歷讓我們認識到,遊戲的核心還是玩家。玩家不是「行走的金幣」,而是一個個有感情的個體。我們每每看玩家在社區的留言討論時,常常也會感動至流淚。我這半年,不停跟同事說:「盡情去創作這遊戲,找回當年決心進入遊戲業的初心。」
記者:經歷這樣的低谷與復活,您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?
Michael: 經歷過這次重生,我們的心態已經不一樣了。藉這一個機會,感謝過去二十年裡的玩家的支持及堅持。我們的遊戲《拂曉 DAWN》次日留存率達到75%,15日的留存率是50%,付費玩家比例高達27%,這些數據全是奇蹟,是公司20年來最好的數據。
玩家將7月22日定為「復活日」,我們與社區一起,慶祝每一個小日子。節日慶典,復活一個月時辦慶典,復活100日時玩家送來蛋糕,更新版本也慶祝,合服改版也慶祝。我們務求與玩家一起,開開心心創作遊戲。
(圖:CSoft 與「高達之父」大河原邦男先生合作開發機甲遊戲《機戰王》時,非常榮幸收到他親筆繪製的一幅畫作。這幅畫作鼓舞了我們這群遊戲人,提醒我們在製作遊戲時要不忘初心。)
今年,我改了公司未來十年的新口號「Create Game that We Love」。這不只是我們的目標,也是我們的信念。
現時,我年紀已達半百,感謝公司及老闆們的信任,給予機會,讓我及很多同事都在行業裡超過15年,甚至有一些同事比我更早入行。到我們這一個年紀仍能繼續做遊戲。這,本身已是一件很浪漫而幸福的事情。
我覺得香港人的能力是相當好,見識、智力 及 玩遊戲的年資都是世界頂級。我希望,香港的遊戲開發者要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,不要輕言放棄,堅持做出與玩家有共鳴的遊戲。做遊戲,不要只單單看數據,玩家才是支持我們前行的動力。
(圖:香港編程學會代表團蒞臨CSoft科技總部參訪交流。CSoft 是一家集遊戲營運、開發及發行於一身的 3D 機甲類遊戲製作團隊,匯聚了香港的精英人才,所製作的手機遊戲下載量已超過三億次。)
記者: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分享!最後,想對玩家說幾句話嗎?
Michael: 感謝所有支持我們的玩家,特別是那些幫助我們從低谷中站起來的戰友,實在很不容易,與及不可思議。
298電腦小編後記:
這次與Michael的訪談,讓我深刻感受到他不僅是一位非常友善的人,更是一位對遊戲製作充滿熱誠的創作者。他對遊戲的堅持與初心,實在令人敬佩。
如果你對戰艦題材和二次元遊戲感興趣,不妨留意一下《拂曉 DAWN》。訪談中提到,這款遊戲的誕生經歷了重重挑戰,但正因如此,它不僅是一款遊戲,更是一個承載了開發者與玩家共同努力與付出的故事。遊戲融合了戰艦萌化元素與豐富的海戰玩法,或許會帶給你與眾不同的體驗。
如果298電腦的讀者們有興趣,現在下載試玩,輸入兌換碼「RFO」即可獲得100連抽呢,感受這款遊戲的魅力!
(圖:Michael告訴大家,若有興趣,歡迎下載《拂曉 – 勝利之刻》。輸入 RFO,送100連抽。)
遊戲下載連結:
● Android版:play.google.com/store
● iOS版:apps.apple.com/hk
● 《拂曉》Facebook Fan’s Page: facebook.com/dawn.csoft
[完]
對於以上消息,各位298電腦讀者又怎看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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